免费阅读-四喜秋秋(3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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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姚潜毫不在意,你们不过是汉女所生的杂种罢了。

眼见着公孙陌的船已经逼近,再不逃便迟了,姚潜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将刀飞入姚伯苍的胸膛,弃船跳入长河之中。

那些水匪没了领头人,犹如一盘散沙,一片混战之后便全军覆没。

周围是将士获胜的喜悦之声,林季白却是颤抖着身子,扶住浑身是血的兄长,大哥,军医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然而姚伯苍的眼前早已是苍茫茫一片,他感叹着,自己果然没有二弟与三弟聪明,还好,林季白没有事,他伸出手摸了摸林季白的脑袋,只是笑道:你阿兄我从小不听阿娘的话,你看就出事了,还好你没事

林季白这一次没有推开他,然而一直走在林季白前头的兄长那只手却是掉落了下去,再不会将他的头发摸得乱糟糟了

天下局势不明,汾东城内的氛围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但当长河水匪得以治理的消息传来时,城内的商贾与百姓依旧欢欣鼓舞。

公孙陌前来将军府复命的时候,林季白称病没有跟过来,与此同时,沈月溪亦收到了林季白想要她前去探望的消息。

对方虽只是束发少年,但她一个已婚妇人单独去见,似乎并不大适合,沈月溪原是想拒绝的。

只是她听到姚伯苍战死的消息时,又生了犹豫接二连三失去亲人的打击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实在是过于沉重,她虽不知道林季白为何要见她,可若是能将一个绝望之人拉回来,她便去见一见吧。

第六十一章

姚家已化作一片废墟, 林季白如今临时住在城西永安巷的一间两进院。

回到汾东之后,林季白什么人都没有见,将自己关在屋里, 只给沈月溪递了消息。他也没指望能见到沈月溪, 毕竟于礼不合,而他也不是什么值得一见的人。

当林季白拖着昏昏沉沉的身子打开门, 看到那戴着帷帽的女子绰约多姿地立于门前时,他愣怔了许久,直到沈月溪柔柔地对他说道:林三郎不请我进屋吗?

沈月溪今日出行极简, 只带了彩云一人陪她过来。

林季白回过神来,慌忙在前引路,夫人请进。

他走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瞄向走在自己右侧的女子沈月溪穿得素雅, 苍色的纱裙随着她的走动如缥缈的云雾, 帷帽下的容颜若隐若现看得并不清晰,可偏引得他心跳加速, 不知所措。

等进了屋,林季白猛然发现如今他是家徒四壁, 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 他找了半日只找出一张破旧的胡牀。

林季白用衣袖将胡牀擦干净, 摆在沈月溪的面前,窘迫地说道:夫人坐,我我去给夫人煮些茶水

他慌慌张张地跑到厨房, 茫然环顾了一圈,这里不是从前姚府, 什么都没有更别说茶团, 又谈什么煮茶。狼狈不已的少年靠着灶台站立许久, 红着眼睛自嘲而笑,他已一无所有,又在苦苦挣扎什么?

直到难堪与羞涩被彻底压下去,林季白才缓慢从厨房里出来。

当他站在沈月溪面前,又是那个从容老成的林三郎,抱歉,我方搬来没多久,竟忘了家中并无茶团。

无妨,我不爱吃茶,沈月溪摘下帷帽,露出那张绝美的脸庞,她朝着林季白弯眉浅笑,一双杏眼似藏着月落星霜,耀眼得叫人不可直视。

她身姿端正地坐在矮小的胡牀上,未见半分拘谨,任由长长的纱裙堆在她的脚边,如踏云而来的仙女,与陋室格格不入。

林季白晃了晃神,眼前的女子一直在云端之上,而他早已不再是姚将军的小公子了,从未滋生过的卑怯在他心底蔓延

可他依旧想要看看她,同她说几句。

林季白的视线在彩云身上打量了一瞬,从容地席地而坐,又真挚地看向沈月溪,说道:我知道于礼不合,可我想同夫人单独说几句,可否?

眼前的少年有着和姚仲青极为相似的温和长相,不同的是,他的眉眼要比姚仲青更深邃些,比起憨厚的姚仲青多了几分狡黠,而当他做出可怜的表情时,又叫人不知不觉心生怜悯。

沈月溪握着衣袖的手紧了紧,她对上林季白那双祈盼的眼眸,终于是心软地朝彩云点点头。

彩云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林季白一眼,见对方是个文弱书生,便对沈月溪说道:我就在门口,若是有事,娘子只管唤我。

室内只剩沈月溪与林季白。

沉默了一会儿,沈月溪娓娓开口道:你兄长的事我听说了,他人说什么都是惘然,只是你阿兄拼命保住你的性命,必然不希望你这般颓然。

林季白望向眼前的女子,她的目光澄清,与他的二哥一般都是这个世上顶干净的人,不知道这世间的人心龌龊。

他眼中慢慢生出了恶意,干涸着嘴唇说道: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猜裴将军为何要让我与兄长去?

看着沈月溪的呆愣,林季白磨了磨唇,又道:水匪头子是姚潜,这事裴将军早就知道了吧,而我们不过是引姚潜出来的诱饵罢了。

沈月溪从来都知道裴衍洲不算什么好人,她见过他的杀伐果断,也见过他的霸道强行,当林季白和她说这事的时候,她竟也只是愣怔了一会儿,便开口道:郎君亦派了公孙将军前去接应,他绝无要置你们死活不顾的意思。

夫人当初与我二哥已经谈婚论嫁,是裴将军带兵围困了沈府,强娶了夫人,夫人就一点不怨恨吗?林季白尖锐地问道,彼时他还是沈家的养子,却恩将仇报,夫人就没有想过往后他到更高的位置,会怎么对待夫人?

这是我与郎君之间的事。沈月溪倏地站起身来,这些话是实情没错,可她却听不得旁人对裴衍洲的质问。

她居高临下地望向跪坐在地上的林季白,冷下了面孔,你身为郎君的手下,也不该说这些话。

素雅清丽的女子此刻眼中有火,如傲然枝头的白梅,林季白没有起身,只抬头仰视着沈月溪,近乎呢喃地问道:夫人当初为何要将我引荐给裴将军?

沈月溪认真答道:我也不过是将你的答卷转交给郎君罢了,用不用你,将你从牢里放出皆是郎君的意思。

她垂眸对上林季白迷乱寻不到方向的眼睛,林夫人大义,你二哥舍生救汾东,凭着这些,我愿意保你的性命而你还愿意留在汾东吗?

林季白猛地瞪大了眼睛,反问道:夫人什么意思?

他对上她的眼眸,里面尽是对裴衍洲的维护,他难掩心中的酸涩,用力低下头去,轻声问道:夫人今日为何来见我?是因为我阿娘还是看在我二哥的面上?

只是单纯地想要来看望你,沈月溪坦诚地说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我相识一场,若我能予以你帮助,我定倾囊相助

林季白猛一抬头,眼里绽放出光芒,便又听她说道:可衍洲是我的夫君,你若对他有二心,我绝不会将你留在汾东。

他盯着沈月溪,柔弱的女子此刻格外认真严肃,林季白微动喉结,别开眼睛,夫人,汾东是我的故土,我从未想过离开,更无背叛裴将军之意。请原谅我方才的放肆。

沈月溪认认真真地看着林季白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回头与她对视,眼里的迷茫已经散去,少年郎的目光坚定而清澈。

她缓缓站起身来,想了想,还是将大袖中的画卷拿出,递给林季白,这是你二哥从前作的画,如今我将它赠予你,且寄一抹相思。林三郎,我来看你,还因你我皆是被家人所护之人,所以莫要辜负了家人舍命相护。

夫人林季白轻轻唤了一声。

沈月溪对着他浅笑了一下,重新带上帷帽,我不便久留,今日就此别过,希望日后还能在将军府看到你。

林季白跟着站起身,我送夫人。

他默默跟在沈月溪的身后,将她送到了门口。

木门咯吱一声打开,就见到同是一身苍色的裴衍洲立在屋檐下,也不知来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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